Louis de Mai

脑洞种植地

【赤安】关于名字


依旧是m22结束的背景,cp赤安,终于写了写这两人之间的交锋了。大人们的感情各种考量好麻烦啊,前路漫漫呢,不过能踏出一步就算是好事ww  





★ [All those moments]


我讨厌零这个名字。


零是无意义、无价值、无存在,是横隔正与负的永恒之岭,在数学中总是被拿来单独讨论,不见归处,自成一类。


所以我讨厌零。


数字是单纯的,人却不是。


因为与他人不同,所以被厌恶、被作弄、被排挤、被忽视。


迄今我的人生都行进在零的轨迹之中,想必未来也一样。毕竟,世界还没温柔到那个程度,它从不会因你讨厌什么而就此改变。只要想方设法活得自如点就好,更多的也不必在意。


每次摆脱那些找麻烦的幼稚家伙后,我都会坚定这个想法。这能让我稍微忘记下疼痛,不然会丢脸地哭出来的。我讨厌受伤,因为真的很疼,不管忍耐多少次都很难习惯,但我更不喜欢被看见眼泪给他们嘲讽自己软弱的机会。


这是我早就习惯的,零的日常。


直到那一天。



“降谷先生,IoT事件的报告已上交审查,后续情报管控一切正常,请放心。”


“辛苦你了。那么,一定要当面见我的理由是?”通常来说,降谷和风见最常用的联络方式还是公共电话。前者卧底身份敏感,每回冒着风险碰头都好比走钢丝,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,自然是少见一次就能少一分暴露的可能性。


“是。您要求的东西整理好了。”风见手一翻将握在手心里的闪存盘无声无息递给上司。


降谷向来擅长搜集信息,从不需假借他人之手,然而这次众多事压下来他忙得分身乏术,只好让部下来处理下紧急程度靠后的个人需求。


“还有……”风见迟疑的口吻成功令打算离开的降谷驻足。两个人之间隔着些许距离,伪装成恰好倚在同一截栏杆处的陌生人。风见不能去看降谷的脸,为此他不由暗自松了口气,随后又唾弃自己这没出息的心态。


“我……之前对您太失礼了,昏了头竟然说您是——”风见唇舌发干,无论如何也再吐不出曾经脱口而出的严重诋毁。


“风见,”降谷恰到好处地截断,或是说接过话头,“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能力高低,而是守住底线。手握权力作为武器,那利刃瞄准罪犯的同时也在刺向我们。你让我看见了你内心的标尺,你举起这件武器的资格,我相信,不,你证明了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公安。”


“降谷先生……”风见低喃道。他忍不住微微侧过头,不出所料神出鬼没的上司像是变戏法一样消失了。


他在原地又伫立片刻,视野里映出繁华都市车水马龙,万千灯火煌煌,织出了笼罩薄夜的轻纱,缥缥缈缈,宛转缭戾。流离弥散于天际,又点点氤氲于瞳孔,人迹虽微,是非善恶却尽在其中。


风见苦笑。


一呼一吸,满腔的人间烟火。


“到头来,还是让您来安慰我了啊。”


★ [will be lost in time]


那一天来了个转学生,当日就闹出很大动静。


可能也不算很大,只不过在班里做出这种事会关乎今后在群体里的定位,实在不能一笔带过。


说实话,最开始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。转学生站在前面自我介绍,而我看着窗外发呆,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反正他如何如何与我无关,大概直到毕业都说不上几句话,顶多就发展出这样浅薄的关系。


他的座位离我很远,在教室的另一头。这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想,因为隔着对角线的距离实在没有搭话的可能了。


转学生估计是个脾气不错的人,仅仅是趁几个课间的功夫,他就和好几个家伙闲聊了起来,虽然称不上熟络,但继续发展下去会成为朋友的吧。


尽管我希望不要……可大概率我会成为他们友情的催化剂。


事实证明我是对的。


我在走出教室前被其中一个烦人鬼拦住了。他的力气很大,我被他甩在墙上时头磕得发懵,因此没能及时逃过包围。


他们按照惯例先是换着花样轮番讥讽我的外貌和名字,然后开始恶意推搡。我边躲边试图回击,期间瞥见转校生冷漠地举起书包,看来是要用来当砸人的武器。


必须得小心点儿了,我不想让头部受到二次伤害。



“该去接哈罗回家了。”安室低声自语。


哈罗本是只流浪狗,追踪能力极强,帮过一次后它几次三番找上门来以至于他最终决定捡回家来尽心养。


事实上,他不太适合养宠物。忙成一团,朝不保夕,无法给予另一条生命安稳的保障。狗又是害怕寂寞粘着主人的生物,把它独自抛在家里度过大段时间太过残忍,可这无法避免。


安室平常会抽出时间陪伴哈罗,但遇上紧急事态就无能为力了——比如这次的IoT事件。


于是,哈罗被送到了工藤家,由借住在那儿的冲矢昴代为照顾一段时日。


至于事情发展成这样的缘故,起因是变小的名侦探那敏锐的洞察力。


“安室先生养狗了吗?”


“哦?这么快你就发现了?”


“你的衣服上粘了毛,左手上有轻微勒痕,是牵引绳吧?看起来是很活泼的孩子,你刚带它散完步?”


“是啊,哈罗年纪小,精力总是很旺盛。”


“……安室先生,你才是精力最旺盛的那个吧,真的忙得过来吗?”


不知道为什么柯南总是在担心他工作平衡的问题,这令安室觉得很有趣,他夸张地叹息道:“一般来说没有关系,不过最近确实有点顾不上哈罗了,真苦恼啊。”峰会将至,警备工作是重中之重,公安不可能闲得下来。


“不介意的话,我们可以帮你照看几天?”柯南捏着下巴认真提议道:“小五郎叔叔的事务所可能不太方便,不然问问博士好了,应该没问题。”


“博士?经常给你们有趣发明的那位博士?如果我没记错,他家里还住着一个女孩儿,那孩子好像非常不喜欢我,把哈罗寄放在博士家会添很多麻烦吧。”


是在说灰原啊……


“嘛……要不然隔壁新一哥哥的家呢?我想冲矢先生会欢迎一个陪伴者的。”


“那样帮大忙了。你口中的新一君会同意吗?”安室不动声色。


“我会去问问的!”


结果就是哈罗顺利地住进了工藤宅。


安室今天、刚刚才彻底了结峰会的案件,接着马不停蹄就赶往工藤宅想接回多日未见的哈罗。他走在路边人行道上,正想着自己的宠物时便听见汽车的鸣笛声。


红色斯巴鲁停在他身边,窗户摇下后他首先听到了后排哈罗兴奋的吠声,再是男人向他打招呼:“真巧,安室先生。我捎你一程?”


“确实很巧,冲矢君。这个时间你带着哈罗在做什么?”安室挑眉,果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

“我想哈罗需要透透气,就带它出来了。”


“哈罗喜欢自己跑而不是被载着跑,你确定你明白遛狗和兜风的含义是不同的吗?”


眯眯眼的男人表情不变,慢条斯理地向左打方向盘拐弯后才回答道:“开玩笑的。我出门打算买点食材,哈罗一直跟着我不肯待在家里,就只好让它一起了。”


后座确实搁有几个超市购物袋。


“嚯,你这样的男人还会自己做料理啊。”


“你对我好像有误解。念书再忙,自己一个人住也总得学会下厨。”


“是啊,我差点忘记你是东都大学研究生了。”安室抱臂觑视冲矢的面部表情,“是不是经常要做做实验捣鼓枪械,研究下弹道学?”


冲矢摇头:“我的方向不是武器类而是空气动力学,主攻航天飞行器,所以没有接触过枪械。虽然二者都和力学相关,区别还是挺大的。”


“原来如此。我不太了解物理这些,只不过你总给我一种枪械专家的印象,真是奇妙啊。”声音刻意从高扬转至低沉后句尾显得模糊而暧昧,似是有未尽之言。


“你太谦虚了,安室先生是博闻多识的侦探,物理知识没准不逊于专业学生。”


“出于兴趣而已,学得杂七杂八,称不上什么的。”见话题移向自己,安室便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。他扭头望向窗外逐渐浓郁的夜色,明显传达出不愿多谈的信号。


只可惜开车的男人大概接触不良完全没捕捉到讯息,又或者他看不得副驾驶的乘客安静下来,总之,他打破了稍有尴尬的沉寂:“哈罗很可爱。很适合你。”


安室不由嗤笑一声。


“冲矢君,你这是什么蹩脚的恭维方式?”本来不打算答话的金发青年倏尔改变主意,霓虹投下的不规则光影流连于他侧脸线条,明明灭灭叫人看不清楚五官,“简直就像是外国人呢。”


“可能相比人,我更长于应对手里成天摆弄器械吧。抱歉。”语调平淡,纵使表达歉意也跟阐述事实似的,完全感受不到真心实意。


找借口都找得这么理直气壮,不得不说也算是天赋。“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态度惹人不快吗?”


“是有过。”


“哦?”安室有些惊讶。


“以前同组的组员。解散后我很少有机会和他交谈,更不用说再合作一个课题了。”


“听起来你还感到遗憾?”


“毕竟他是个能力很强的男人,而我也是名优的合作者。”


“令人讨厌的自信。你应该考虑下,对方心里烦你烦得要命也说不定。”


“这种情况的话,安室先生是否有好的建议?”


“如果不是一路人,那就别浪费时间了。”


“那可不行,”车在这一刻停稳熄火,冲矢今日第一次得以转身探向安室,“为了航天事业的共同理想,我还是想再作努力。”


“这种台词都能说得出口,看不出来啊。”安室表情真诚地拍手鼓掌,口吻中却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之意,“那我祝你和你的航天事业顺利,冲矢君。”


★ [like tears]


额角还在不断传来钝痛。


转校生看起来瘦瘦小小,力气竟然还挺大。


真是个麻烦的家伙。


受伤的又不是你,摆出这种表情跟着我做什么。


“降谷君,对不起,我没想到也会击中你……”


他一直这样向我道歉。比起我的事,他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?本就是中途转学过来,现在又得罪班里掌握话语权的团体,再加上和我扯上了关系,只能说是灾难。


“……我不在意,离我远点。”不应付一下他很可能会一直缠着不放。好了,这下该满意了吧——


他的脸垮得更厉害了。


“拜托你原谅我好吗?真的对不起,我刚才实在是太生气了,没留神就波及到你,但我有在好好反省,相信我!”


都说过我不在意了。不过……


“生气?为什么?”


他听罢表情诧异,难道我说了奇怪的话吗?


“当然要生气,他们欺负你是不对的!”明明一副温柔老好人的长相,愤愤不平时却很有气势。足足过了好几秒吧,大概,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。


他见我要离开又连忙追上来,被我条件反射甩开后再次流露出叫人浑身不得劲的神色。


“降谷君……我在降谷君心里的印象已经定型了吗?会打人的讨厌家伙,之类的。”


搞不懂,他在想什么不知所谓的东西啊。他这样的人……他这样的人还用说吗。


“我不讨厌你。”


不过是这么一句话,他就肉眼可见地放下心来了。“太好了!那这样我们算是朋友了,对吧?降谷君,你是我来到这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,请多指教!”


他一笑眼睛就会眯成缝,周身气息温暖无害令人安心,莫名让我想起去了很远地方的老师。


这感觉不坏。


“请多指教,——”


啊,转学生叫什么来着?有点尴尬。


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我卡壳,迅速接道:“诸伏,我叫诸伏景光。”


“那请多指教,诸伏君。”我人生中的第一位朋友。



“请坐,我去给你倒杯茶。”冲矢将安室引到客厅后便要前往厨房,只不过被坚持站在房间边缘的客人给拦住了。


安室略略扫视一圈。家具陈设依旧,之前就是在这里揪出赤井秀一尾巴作战惨遭滑铁卢。对他而言,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。


“不必了,我只是过来拿哈罗的玩具,马上就走。”


“要不要留下吃晚饭?”


“那样太打扰了,我和冲矢君还没有熟络到可以在家里一张餐桌上吃饭的程度吧。”既客气疏离,又尖锐带刺。很奇异,矛盾冲突的气质竟糅合得恰到好处,不会惹人厌烦。


至少,明里暗里吃了不少钉子的冲矢没有展现出丝毫被冒犯的恼怒。他仍是不紧不慢走在自己的节奏上,仿佛什么也不能让他变幻脸色。


“我以为和安室先生的关系多少拉近了些,在照看哈罗几天后。”


“正因为感激你费心照顾我的宠物,我才更不希望多添麻烦。那么——”


一声犬吠打断了告别之辞,哈罗围在冲矢的脚边来回转悠,得到爱抚后才趴下身睁着无辜的眼睛望向主人。


“不麻烦,正好牛肉也炖多了。看在我和哈罗感情不错的份上,你愿不愿意赏脸尝尝我的手艺?”


安室重重叹气,走向爱犬随意胡撸了一把,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不争气:“这才几天啊?”


而后歪头与冲矢俯视的视线相对,不情愿的客人终于接受了邀请:“既然说到这个程度,我再拒绝也太没眼色了。”


★ [in rain]


午休时间我和景光经常会躲在器材室背后的空地享受清净。我们会分享便当、聊各种事、一起玩闹,而我以往从未经历过这些。陌生的体验有时会带来无所适从之感,景光很敏锐,应该是发现了这点,因此他似乎认定自己是带领者,视照顾我为己任。


不可思议。他与我同年,我却觉得自己被当作了弟弟。虽然想象不出“兄长“是何种存在,但应该就是景光那样吧。


“我不想再叫你降谷君,”某一天他忽然郑重其事地对我说,“也不想你叫我诸伏君了。”


我有点想制止他说下去,然而迟疑了一瞬间就晚了,只听他清晰地吐出了那个音节:“零君?零?”


老师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逝。


“不要!”


我从没吼过景光,他吓了一跳的样子令我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。他可能无法理解,只是……无关之人随他们去,唯有重要的人,自那之后我决定拒绝从其口中听到“零”这一称谓。


谁也没动,一时间这片隅方寸地只剩风拂草叶的沙沙簌响。


景光静静挪到我旁边坐下:“抱歉,不知道你会这么反感……是我太得意忘形了。”


无论错在谁,他总是第一个道歉的人。


可我不希望他误会。


“……我讨厌零这个名字。”


“因为那些家伙说过的话吗?”


“零代表什么也没有。没有价值,没有意义——”


“不对!”景光生硬地打断我,他的嗓音因情绪激动而不稳,“对我来说零不止是‘无’,它是特别的!你是我重要的朋友,不允许你轻视自己,因为我看到的降谷君很厉害!”


景光左右看了看,捡起根树枝后绕着我划了一圈,为黄色沙土留下细细的椭圆图案。这之后他不再理会自己的成果,反而兀然提起一个礼拜之前发生的事:“上次你帮渡边赶跑了高年级的人,没错吧。”


渡边就是班里带头找我麻烦的家伙,之前不知道怎么惹到了高一届的,我看到时他已经挂了彩,脸上尤其凄惨。


“我没有帮他,”这里必须反驳景光,我才不是他那样没脾气的温柔家伙,“我只是看不过眼以欺负他人为乐的混蛋而已。”


享受别人痛苦的行为太恶劣了,那个家伙做得比渡边还过分。


“但如果换做我,大概会觉得很解气。一直欺负我的家伙也终于自作自受尝到苦果,就算理智上明白打人是错误的,我在心里也会为他叫好吧。”


我的目光随着景光的手落在了他划出的线条上。描摹了一会儿后,他指尖用力又在其上添了一条垂直相交的痕迹,从我面前延伸到他的脚边,生生破坏了本没有棱角的圆弧。


“降谷君就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很厉害。你好像清楚这条线在哪里,再怎么合情理也不会跨过界。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零的样子吧?”


……他说得人真是我?也加诸太多想象了吧。会那么做的缘故,仅仅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疼痛。


“我根本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。”


本以为如此回答景光会清醒过来,但不知为何他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
“总之,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。而且我喜欢零这个数字,圆圆的一看就不会割伤手。”


“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,有人会被数字弄伤吗?”


景光觑了我一眼,没有顺着这奇怪的话题说下去。他沉默地抿住嘴唇,于是我知道他接下来可能要表达重要的事。


“——Zero。”景光抬头凝视我,“零不行的话,那就Zero。”


Zero,吗。


“Zero不是什么都没有,因为我在这里。“景光顺势蹭进了他刚才划的圈里和我紧紧相挨,“我们是朋友,会一直一直在一起。”


我再一次意识到,景光和他的名字很相称。他真的就像是一束光,和他待在一起总会感到暖洋洋的。


“很挤啦,你离我远点。”我边说边撞他。


他不甘示弱也撞了回来,于是我们玩闹一般地开始打起来,很快地面就被踩得尘土飞扬,一片狼藉。


后来打累了,我们又靠在一起坐下。待呼吸平复,景光刚才的话再次呼啸着席卷脑海里每一角落,将我击得支零破碎。


“……真的吗?”我情不自禁向他确认,“你说的,Zero有你。”


“那就拉钩吧,”景光回应道,笑容灿烂地向我伸出小拇指,“约定好了喔,要当一辈子的朋友,谁也不离开。”



“开一瓶波本怎么样?”冲矢从酒柜里取出Maker's Mark。


“你随意,我对洋酒没有偏好。”若要喝酒那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,但既然饭都吃过了,安室也就无所谓再多待一段时间。


冲矢熟练地开启瓶盖,澄红色的酒液流入格兰凯恩杯中,轻轻摇晃后圆冰与玻璃发出悦耳的碰撞声。他将其中一杯递给自己的客人后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:“看来你是喜欢日本酒的类型。”


“不止,我只是比较常喝国产酒而已。”


“失礼了,那下次我准备点合你口味的。竹鹤,或是山崎?”


“冲矢君对威士忌情有独钟啊。”竹鹤、山崎都是相当不错的日本威士忌,安室喝过不少次,“你这是打算要和我约下回的酒?”


“不行吗?我们聊得不错,”冲矢指的是刚才在饭桌上谈论厨艺的事,一人讨教一人传授,气氛不算热烈但也没冷场,“我也从未品过日本威士忌,听说工艺源于苏格兰威士忌,我认为和你一起尝试下是不错的机会。”


苏格兰三个字总是能揭开安室藏得最深的疤,愤怒与冷静撕扯着他达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平衡:“嚯?不错的机会?你想得到什么?”


冲矢有些奇怪地看向他:“当然是体验新事物的机会。偶尔和别人一起品酒不差,你不觉得吗?”


“不好意思,我是独饮派的。”咚的一声,酒杯狠狠落在茶几上。金发青年甚至还在微笑,叫人怀疑刚刚他是否真的用了那么大力气。


冲矢也放下了手中的波本:”事实上,我一直都想和安室先生好好聊一聊关于你讨厌我的事。”


“怎么会?之前我闯进来让你看了一场闹剧,现在又麻烦你帮忙照顾哈罗,我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。”安室的笑容无懈可击。


半晌。


“那我直说了,降谷……”一脸书卷气的男人伸手触向颈项处,属于赤井秀一的声音霎时响起,“零君。”


刻意的断句方式也不知道是在唤人名字,还是在指代那人的身份。


安室,或是说降谷,在看到那个男人伸手的刹那就反应过来,径直从后腰掏出配枪拉开保险栓,跨过矮几时由于动作过猛扫落了两人喝了一半的酒。伴随着玻璃碎响以及那声“零君”,金发青年已然把枪口抵在了赤井的额头。


安室透的阳光体贴彻底褪去,余留下突破层层伪装浮出水面的降谷零,如刀似剑,冷凝肃杀。


“上次就想说了,不要这么叫我。”


“零君吗?”


“闭嘴。”降谷手上又用了一分力,“终于不打算装了?赤井秀一。说说吧,你的目的。”


“我没有什么目的。绕圈子的人是你,我只不过认为这样和你交谈会方便些。”


“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。”


赤井一把捏住对方持枪的手腕,两者力气相抵,于是不得不胶着于这个姿势。


“你把宠物送到我这里来难道不是和谈信号?”


“你这么理解太让我困扰了。”


“无论你是想找机会试探我还是想证明什么,现在我在这里,你的推理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。所以,你要怎么做?杀了我吗?”


明知故问。


这场较量的胜负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决定了,因为降谷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开枪。


赤井秀一这副什么都能料到、什么都在掌握中的样子是降谷最讨厌的一点。


“啧……”降谷泄了力,赤井也随之放开了他的手。


“降谷君,考虑下我说的话吧。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。”


“航天事业?”降谷嘲道。


“共同理想,”赤井近乎看不出来的笑了,“航天还是太超过我们的专业领域了。”


“你应该很清楚,我不信任你。”


“我知道。”


“所以我也不相信你只是为了说这番场面话而直接在我面前暴露真身。”如果赤井不是穿着高领针织衣,降谷应该已经上前拽他领子了,“我再问你一遍,你有什么目的。”


赤井墨绿色的眼瞳平静无波。


“那让我猜测一下。你需要从我这里得到某种东西,而且是只有我能提供给你的东西,为此你才不牺打感情牌玩儿友情游戏然后挑明身份来跟我谈判。再联系一下最近收到的FBI在日人员调动信息……你们又要在我的国家非法活动了,对吗。想要公安的协助?利用我们的情报网来胡作非为?打得一手好算盘啊,FBI。”


“我不否认FBI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。”赤井直视怒火蹭蹭上窜的公安警察,“朗姆从幕后走到台前,组织近期跨国交易活跃,日本作为水最浑的舞台不可能独自行动。追查朗姆这件事上我们利害一致,合作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
“少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借口!”


“波本。”赤井成功令拥有三重身份的男人一顿,“作为波本,肯定能从内部查到线索。”


“还是老样子自说自话啊,直接就把我当做部下下达指令吗?你是不是做梦还没醒过来,我可不是你那些——”


“你已经开始调查了吧,越往后处境只会越发危险,你需要机动性更强的外援。”赤井坦然接受降谷审视的目光,“FBI可以绕过体制的条条框框,在必要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
降谷冷笑一声:“赤井,你还真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?我没把你的人头交给组织不代表我会放任你。”


“我的出发点是避免卧底的牺牲。降谷君,那名小侦探也很操心你的安危。”


降谷感觉到赤井的眼神落在了自己左臂上。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……


“你真是找了个了不得的眼线。”


“哪里,你不是也找了个了不得的协力者吗。”


降谷懒得再回答,他今天已经和赤井耗太久了。金发青年转身呼唤自己的爱宠,在被扑了个满怀后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,和刚才利落拔枪的姿态反差鲜明。


“要走了吗?”赤井在他身后问道。


“今天多谢款待,冲矢君。”恢复成安室模样的人也不会再同赤井秀一对话,毕竟对那个男人怎么可能释放暖意呢。


冲矢将安室送到了门口,在对方即将踏出的一瞬间出声:“零君。”


安室的假面裂开一条缝,冲矢看见了夜色中的狼群之首,无形利爪扼住咽喉的战栗令人戒备谨慎,也令人血液沸腾。


“我对你说的话出自真心,请你相信。”


“还不打算停止这个游戏?”


“我没有期待能够和你成为朋友,但关系缓解有助于合作,不是吗。零君,好好考虑下吧。”


这是对私交的暗示,安室如此通透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。而赤井又是以什么立场和身份三番五次说出这种话的?荒唐到不真实。


即使有一半日本血统,赤井内里还是个美国人。他按自己的文化习惯一口一个“零君”,意识不到这会令安室多么烦躁。他太久没听见过这个称呼了,因为叫过的人都已早早离去。


曾经零被赋予了新内涵,但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不代表旧蕴意会就此消逝,Zero依然是不存在的象征。世界无情有如浪击浅滩,轻轻巧巧便捻碎了卷走了抹去了他曾奋力留下的痕迹。一生能得到的东西再多也有限,悬在头顶的倒计时尽职尽责,逐步剥离人与世间的联系,直至一无所有只余最初也是最后的一样——自身,而这也终将被吞噬殆尽,或早或晚。兜兜转转,人生似乎仅仅是从原点到原点,从零到零,待重合的那一刻时间是否还有意义,记忆是否还蒙黯尘,生死是否还两相隔?也许,正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,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得以无畏风雨,不惧荆棘,因为漫漫孤径路的终点乃故人回首,昨日重现。


自此,Zero划出了界限,一如当年那枝条、黄土与男孩,里侧的人旁观外侧多年,而如今又迎面走来一个想要跨入圈中的。


零啊零,循环往复的宿命。


“零君?”


“不要这么叫我,听不明白吗。”安室回神,携着哈罗一头扎入料峭寒风中。


“酒约?”冲矢倚在门阑抬声追问。


金发青年的背影融入了夜晚,平稳的语调听不出情绪。


“看情况吧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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